济南一家二手车市场，正在售卖的二手车外观焕然一新。 记者郭尧 摄
最近一个月，二手车网上交易平台的广告占据了各大写字楼的广告位。随着车市“金九银十”的到来，越来越多人有了“换车”计划。卖旧买新，哪种渠道最划算?
电商、传统经纪公司、黄牛、4S店对二手车市场的争夺暗流涌动，二手车质量如何保证?价格、质量的不透明让二手车交易蒙上一层灰色面纱，来势汹汹的新模式，能否改变这种困境?记者通过亲身体验暗访，为你揭晓谜底。
“买车0差价”、“多卖20%”。这几天，很多人的朋友圈、市中心众多写字楼电梯间，被这样的广告充斥着。正打算把自己的旧车处理掉、换辆好车的黄先生有些动心，要卖旧车，通过什么渠道既划算又省心?记者调查体验发现，不少普通市民卖车选择的4S店渠道出价最低，而网上二手车交易的高收益，需要以时间成本为代价。
[“黄牛党”] 10分钟内从6.5万涨到8万
提到买卖二手车，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最传统的场景：一片室外的大空地、品相参差不齐的旧车、到处游走的“黄牛”车贩子。
为了让暗访得到的价格数据更真实，记者开一辆车龄在3年左右的1.6排量自动挡轿车，来到位于经十西路的济西二手车交易市场。刚进门，就有多位“黄牛”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你是卖车还是过户?”
记者表示是卖车，“黄牛”们纷纷掏出名片递上，让记者把车停下来评估。问过购车时间和车辆有没有出过事故，一车贩马上开出了价：“7万左右吧。”
记者表示开价太低。另一车贩马上说：“你想要多少钱?我看能不能收。”边说边绕车转了一圈，说“这车挺新，7.5万吧”。
“你们不用打开车盖仔细检查一下吗?”记者询问。“不用，俺们天天干这个，什么车什么价一眼就看出来。再说看年限就知道了。”“黄牛”们说。
见记者一直没松口，一车贩说：“如果今天能卖，8万元吧，包过户包手续。”
记者称当天不会卖车，需要商量一下。正准备离去，一车贩追上来小声告诉记者：“卖车时联系我，我能出到接近9万元。”
[汽车经纪公司] 一口价8万元
记者随后找到了一家有独立门面的二手车交易公司，同样表示想要卖车。工作人员检查车况后告诉记者，可以出8万元买这辆车。
记者提出能否提价，工作人员表示：“我们收车以豪车为主，这类车不赚钱。”
“很多‘黄牛’喜欢虚报高价，先报一个高价，等你去询价一圈，再找他看车时，他就会百般挑剔、恶意杀价，最终的出价会比原先的报价低很多。而且还可能多出很多额外的费用。”这家经纪公司的评估师告诉记者。
[4S店] 6万-6.5万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多数对汽车行情、维修不甚了解的车主，一般会选择把旧车卖给4S店。因为感觉更加可靠，不会受骗。而越来越多的4S店近几年也大力宣传旧车回收、以旧换新业务。
记者来到当初购买这辆汽车的4S店。该店一位二手车回收负责人查看过车型、车辆年限、里程数后表示，如果在4S店卖车，价格大概在6万到6.5万之间，上下浮动不会太大。“这辆车现在的新车降价了，全办下来10万多。三年的车只能卖6万多。”
记者咨询多位业内人士了解到，如果单独比拼二手车的回收价格，4S店一般会比二手车经纪公司低1-2成。因为目前大多数4S店的二手车回收业务是与二手车商合作的，回收的车辆接下来仍然会倒手卖给二手车经纪公司，4S店从中赚取利润。“以前4S店卖二手车比卖新车赚多了，现在随着网上价格透明了，利润降了点。”一位与4S店合作过的二手车商表示。
“不过，如果是以旧换新的话，卖给4S店还是靠谱的。”这位人士说。如果已经看好了同品牌的“接班车”，可以把车直接顶给4S店。“商家一般会把抵顶价格做得比较高。”
[网上交易平台]报多少自己定挂久了会掉价
记者登录最近高频率宣传的“二手车直卖”网站，这家网站宣布通过它们可实现个人对个人的交易，“买车0差价”、“多卖20%”，并且卖家无任何收费，仅向买家收取3%的服务费。
10分钟后，该网站回电话，表示第二天可以上门免费评估。“我们可以出具评估报告。”至于车辆价格，工作人员表示，“我们会给你参考价，但是最终挂在网上的价格以你自己出价为准，只要有买家，就可以交易成功。”
济南本地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目前的这种网上交易平台大多以价格透明、个人对个人、去掉中间环节来吸引顾客。但如果以此渠道卖车，时间成本不容忽视。
“你可以开高价，但是如果没人买就一直挂在那，二手车价格一个月就降很多，不少车主会因为卖不出去，自动降价。我就见过一辆54万的奔驰，挂在网上一个月没卖出去，最后车主不淡定了，降价5万卖出。最终售价甚至比线下经纪公司给的还低。”另外据了解，由于C2C模式缺乏监督，也不乏一些平台为了冲业绩，用经纪公司的车来冒充个人车辆，这种情况下消费者并不能获得高收益。
买卖二手车，最核心的问题是这辆车是否物有所值。但记者调查了解到，目前济南二手车交易中普遍的评估方式,是由二手车商或者4S店的评估师对车辆进行估价，但因为与销售、维修利益相关，评估公允性受质疑。有业内人士认为，需要引入不参与交易的第三方评估机构。
[二手车买主]买来的宝马竟是泡水车
在济南开公司的徐先生日前花18万元从二手车商手中买了一部二手宝马5系。看中车后，他当天就办了过户手续。但开回家不久，徐先生就发现这辆车经常熄火，送到修车厂一检查，被告知这是一辆泡水车。而且大梁有被切割过的痕迹，里程表也被动过手脚。
“当时二手车商告诉我这是2013年的准新车，跑的里程也不多，没想到里面这么多问题。”徐先生很后悔，但是无奈卖家已经不认账，他只好自己花3万多元将车重新做了整修。“现在虽然没大问题了，但是开起来还是心里打鼓，担心有安全隐患。”徐先生说。
[行业潜规则]里程表可调旧车改造后焕然一新
事实上，二手车的里程表可以调整，已经是业内公开的秘密。记者暗访时，就有车贩明确表示：“加50元，可以给你调里程表。”
记者在市内多家二手车市场看到，这些二手车的卖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堆满破旧车辆。所有在售二手车经过整修、抛光打蜡后焕然一新。要不是每辆车挡风玻璃上贴着的里程数，还真看不出是二手的。
业内人士刘峥(化名)告诉记者，目前济南市场上的事故车不少,调里程表更是普遍。他介绍,一些跑了二三十万公里的二手车,将里程表调到10万以内是常见的事。“消费者不知实际里程数,后期维修保养成本将大增,安全性也存在问题。”
刘峥说，市场上有很多泡水车，泥沙进入一些部件是无法完全清理干净的，这会对部件造成损伤，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问题。
[市场服务站] 仅评估车辆价格，不检测是否为事故车
记者在济西二手车交易市场看到，门口的机动车登记服务站有不少车辆在等待过户、检测。“办理过户手续必须要经过车检评估。但是我们这里只出具评估市场价格，主要用来缴税，不进行车辆质量情况检测。”服务站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如果对车辆质量不放心，可以与经销商协商到相应4S店进行检测。
但记者暗访中，多数二手车商表示有自己的专业评估师，无需专门到4S店检测。一位二手车经纪公司工作人员告诉记者：“4S店也不能保证公平，因为他们负责维修，对来检测的车辆有时会‘没事找事’。”
各网上交易平台也宣称有自己的评估团队，可以出具评估报告。但据在某大型二手车交易平台卖过车的车主侯先生说，网站上宣传要经过249项检测，其实只检测了30多项。
记者了解到，二手车质量检测需要专业仪器与专业流程。“现在济南的二手车市场缺乏权威的第三方检测机构,仅靠少数二手车商的自律经营,很难支撑起规范的交易环境。”业内人士告诉记者。
[记者调查] 独立第三方检测机构没有生存空间
记者调查发现，尽管市场中很多门店都挂有二手车评估认证的宣传牌，监测评估仅是增值服务或者营销手段。
“如果有独立的检测机构当然会公正放心一些。以前市场中就有一家，但是因为生意很少，早就关门了。”在泺口旧机动车交易市场，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记者了解到，工作人员所说的检测中心是中国二手车网站在济南推出的全国首家二手车车况检测中心。该中心自身不参与车辆交易、维修等环节,是行业中真正独立的第三方。知情人士说，很多商家为掩盖问题，不支持买方付款之前到第三方验车。可能是这家机构撤离的重要原因。
大搜车、人人车、优信二手车、瓜子二手车直卖网……最近一段时间，二手车网络交易平台爆发式增长，各家电商都宣布通过去掉中间环节，让利给买卖双方。济南的商家也不甘示弱，迅速“参战”。然而，这种新兴的网上交易模式能否给交易双方带来真实惠，平台能否从中获利赚钱，目前还存在争议。
本地商家：开业大半年，目前还没盈利
在济南商人任翔看来，现在的二手车电商还处于混战状态。任翔的济南有信二手车公司去年开业，目前兼做二手车线下实体店经销和网上交易。如今，公司的网上交易平台每个月接10-20单，与店里的线下业务量相比，并不占优势。
“我们的电商平台暂时还没盈利，处于对模式的探索中。”任翔说。与全国同类二手车电商平台向买家收取3%的服务费有所不同，有信二手车平台不收买卖双方服务费。“我们赚钱的模式是，通过沉淀资金来生钱。”
任翔解释，因为二手车交易中一般有7天试驾期，这7天中，买方试车，车款暂时不能打给车主，而是放在公司平台。“当业务量够大，平台上的沉淀资金上升到一定规模，就可以靠这些钱来生钱，我们看中的就是这部分盈利。这是个车主、买家、交易平台三方共赢的模式。”任翔说，通过这种模式，买卖双方真正可以实现“零差价”。不过，由于目前交易量有限，盈利还有待时日。
国内趋势：二手车电商已开启烧钱大战
事实上，从2014年起，国内的二手车电商已经暗流涌动，二手车电商提出的多方共赢合作模式引资本涌入。最先投入其中的是车易拍、优信拍、开新这些老资格的平台;还有阿里巴巴、广汇汽车、上汽集团这些行业巨头。
这其中，优信二手车B轮和C轮融资分别高达2.6亿美元和1.7亿美元。人人车宣布已完成由腾讯战略领投的8500万美元C轮融资。车易拍今年年初也宣布完成新一轮融资，融资金额1.1亿美元。
“有钱任性”的二手车平台用大把的银子赚足了消费者的眼球。9月6日，赶集二手车更名瓜子二手车直卖网，同样伴随着大密度的广告宣传投放。二手车电商烧钱大战已然拉开。
行业隐忧：炒概念的不少，真赚钱的不多
“现在做网上二手车交易的平台很多，但是真正以C2C模式盈利的很少，大多数全国性的网站受地域所限，实体店少，他们的作用仅是一个‘婚姻介绍所’，不能实现从线上到线下的无缝对接。”任翔说。
在业内人士看来，不少平台宣称的C2C模式更多是融资的噱头。衡量电商平台业绩的一个重要指标是二手车成交量，由于这个行业还没有一家上市公司，所以披露出来的交易量数据难辨真假。而二手车电商做大交易量，因此提高估值、获取融资是最简单不过的逻辑。
“我就见过一个平台，用二手车经纪公司的车冒充个人客户的车，在平台上售卖，号称C2C，其实只是做给投资方看的幌子而已。如此一来，个人客户在平台上得不到太多实惠。”二手车经纪人刘铮告诉记者。
市场前景：平台模式不是全部，质保才是胜出关键
而资本之所以青睐二手车市场，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巨大的“蛋糕”。
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去年我国二手车销量已接近920万辆，同比增幅达8.66%。来自济南市车管所的数据也显示,二手车过户业务量今年上涨迅速。今年上半年,车管所每天办理二手车转移登记500多笔,而新车平均注册登记也仅仅是700至800辆。
尽管二手车市场涨势良好，但据中国汽车流通协会统计，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二手车交易量与新车交易量的比值仍相对较低，不足美国的1/10，德国的1/8，日本和韩国的1/6。
“质量无保障、售后无服务、投诉无结果成了传统二手车消费的痛点，这让不少消费者持观望态度，不敢涉水。”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有形汽车市场分会秘书长王宏昌说。
刘铮也认为：“平台模式仅仅解决了信息不对称的问题，但信息公开不是二手车交易的全部，最终谁能胜出，还要看谁提供的车源质量更可靠。”
